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佳作 ▎《船厂农民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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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布日期:2021/4/9 11:51:35

王仁伟农民工影像的见证与表达

汤亚辉  (摄影师   策展人)


改革开放以后,中国社会出现了农民工这一特殊群体。这支从田野里走出,浩浩荡荡的进城务工大军,在实现生活美好愿景的同时,客观上为中国的改革开放,为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。几十年来,农民工一直是艺术家乐意表现的题材,也是有别于世界,中国独有的创作主题。
 

在全国层面,用影像介质来表现农民工的摄影师及作品不在少数。有的捕捉于工地,感叹超出常人的艰辛;有的留恋于街头,惊奇来自他乡的面孔;有的记录于外企,观看流水线的新奇;有的走近老人和儿童,惊诧留守家庭的无奈......或横向扫描,泛泛地收纳;或断面切割,扼要地遴选,凡此种种,不一而足。而选定一个规模企业中的农民工群体集中做常年不懈的记录,反映最能代表中国主流行业农民工生存状况,阐释这个群体在中国社会中的意义,进而以影像的力量反省全社会的态度,促进改良改善,在笔者的视野中唯王仁伟是之。 



农民工,实在是个苦涩的话题。农民工是中国社会特有的城乡二元体制的产物,在性质上,是指户籍为农业而人在城市里从事非农业工作的劳动者;在时间上是指20世纪80年代初发端,又延绵于至今40多年的时间跨度。中国古代和近代没有农民工,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因为不实行户籍制度,也没有农民工的称谓和概念。由此可以说,农民工是中国独有的户籍体制下产生的新生事物,在中国改革开放特别是工业化、城市化进程中涌现的一支新型劳动大军。据国家职能部门的统计,仅2018年,全国农民工总量就达2.8亿人,中国大陆13.9亿人口,近5人中就有一位农民工;全国3.9亿职工,每1.4人中就有一位是农民工。从行业分布看,农民工群体主要集中在第二和第三产业,而第二产业又占整个三个产业的一半以上,在第二产业中又以制业和建筑业为最,分别占了近三成和两成。


  王仁伟把他的摄影专题确定于装备制造业中的农民工群体,是想借此凸显农民工题材在当代文化背景下所具有的典型意义,反映出他的专业敏感和睿智,也足见他权衡的缜密和周全。他选题的思维逻辑该是这样的:一方面,农民工为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,当今中国社会早已离不开农民工,有人甚至说,农民工是支撑经济建设和城市发展的“脊梁”;另一方面,农民工是个弱势群体,尽管他们身居城市,但还不能完全享受城市市民待遇。这一“优”一“弱”的反差,在快速发展变革的今天,成为一个关注社会、关心民生的纪实摄影师记录和表达的责任担当。而他所记录的农民工尽管只是中国农民工存在于历史轴线上的一段,但随着城市化步伐加快和户籍制度的改革,农民工可能转瞬即结束它的使命,这些船厂农民工影像就成了城市后来者回溯历史、考察中国发展进程一份弥足珍贵的档案。所以现在看,农民工题材不但有其现实意义,肯定还会有其长远的历史意义,由此就有记录的迫切性。

 

  王仁伟关注的这家国营工厂,是以大型船舶和海洋工程建造、改装及修理为主业,集船舶配套为一体的大型企业,业务遍及欧洲,以及美、韩、日、新加坡、中国香港等1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王仁伟走进工厂时正逢世界经济危机后逐步复苏,厂家国内外两个市场业务都看好的时期,100多个外协承包队1.8万多名农民工,与4千多在职职工一道,成为船厂不可或缺的有生力量。这种一家单位就集中了这么庞大数量的产业工人集群,在当今现代企业中实属少见,客观上为他的摄影选题提供了难得的实现机会。


  王仁伟的自觉担当和思想迫切,表现在他于2008年底至2013年初近5年时间的60多次走进这个厂,以自己的方式践行影像记录和个性表达。





      通常,摄影师对拍摄题材的解构,是在时空与纵横、现实和历史等诸方面研判价值大小的基础上,确定整个题材的基调把控,且在操作中遵循真实性和历史性的特性原则,实现客观记录、观照当下、未来可鉴的意义。摄影师该是个冷面观者和积极记录者,静气不焦躁,理性不盲从,其影像特征同样该是冷面的画面构成。


        然而,这样的共识和原则好像在王仁伟踏入这间工厂后即刻被打破了。火热的工地,恢宏的现场,让摄影师心情激荡、热血沸腾,随即,他采用宏大恣意的方式,来书写他所看到的船厂和这里的农民工。于是,以农民工为主体的若干震撼画面跃入镜头:浩浩荡荡的入厂大军,组织有序并每天雷打不动的团组安全教育,船台上上下下忙碌的身影,以及30万、50万吨浮船大坞,密密匝匝的脚手架,作业面焊花四溅,起重机长臂抓举,打磨、喷砂、除锈、切割、补漏、涂漆,继而是万吨十几万吨级的巨轮下水,红旗招展,热火朝天,西太平洋海岸、黄海之滨的这家大工地和着两万多工者挥洒的汗水,奏出有关大船和农民工的交响乐章,似乎每个画面都有跳动的音符。


  不能不说这样的书写有其个中道理。如同东北大工业的整体,几十年来有过低谷时的困惑、辉煌时的兴奋、滚石上山时的艰难和曙光初照时的喜悦,一直在跌宕起伏的曲线中前行。作为感同身受的摄影师,其兴奋点自然与隔岸观火式的关注不同,久违了的轰轰烈烈,一经扑面而来,摄影师难道不该赶紧去记录去表现这恢宏阔达的气象,难道不该借此来提振萎靡

吗?况且这不是刻意的高大上,不是人为的假大空,而是确确实实的客观存在,是东北大工业振兴时间线上的闪光点。一个长期聚精会神凝视东北大工业兴衰和农民工甘苦的摄影师,能在这时回避她哪怕是一瞬的耀眼吗?存在决定意识,存在决定了他的行为方式,在当今尽管混乱的摄影语境下,相信不会有谁一定用偏执的摄影观去解读他的宏大叙事吧?





      王仁伟是感性的。激动时他就像是个随手扣动扳机的枪手,不失时机地打出一梭梭子弹,抓到蓬勃向上的东西;同时他又是冷静的,这冷静源于他对农民工越来越深的了解。多年采访拍摄,他跑遍了船厂的各个工种车间工地,走访了农民工居住的社区和宿舍,走近了他们的家庭、婚姻和孩子,看到和听到了更多朴实又扎心的故事。这些故事构成了农民工酸甜苦辣的复杂经历,也丰富了摄影师的影像文本。这些文本,因为是平静观察所得,少了说教,没了宣传意味,进而真实可信可感:

      

  从船舱的深处走出,一窝蜂地钻进彩票站碰运气。因为就有工友不久前抓得了大奖从此告别辛苦打工生活的先例,农民工笃信小赌赚小钱,大赌靠运气来改变自己;


  满身油污的工友们洗去一身疲惫,一瓶啤酒能让惬意充斥了简陋的宿舍。看着浓妆艳抹的街女,会做梦、会胡思乱想。小酒、女人,常常是一些农民工打发时间的乐趣和挂在嘴边的诨语;


  丈夫厂内干活养家,妻子厂外设点摆摊,虽然挣得不多,也可聊补在城里开销的不足;


  河南西平老家的媳妇来了,没钱住旅店,在男人集体宿舍里床帘一挡就钻进了二人世界的被窝里,哪管其他工友的存在和他们羡慕嫉妒的哄笑;


  随大人进城,尽管驻地已经为农民工子女取消了高昂的借读费及歧视性收费,却因为租房、学杂费等生活成本高仍让身在船厂打工的父母不堪重负。一个9岁、一个6岁,来自安徽的蔡芽、蔡勇小姐弟俩,和姥姥一道每天以捡拾饮料瓶等废品收入来补贴家用;


  云南拉祜族的小伙儿,看着工友纷纷拥进春运的大潮,因为没领到工钱,又因假期短、路途远,只能独自在宿舍里隔空问候着家乡的老爹老妈;


  有承包队老板,为了自身利益诱骗农民工签订阴阳合同,有了风吹草动,责任却归咎于农民工。农民工心有不甘,老板竟找人大打出手。有的老板拖欠工资,农民工敢怒不敢言,言则饭碗不保,不言则拖的更久,拿不回来钱,家乡老小殷殷期盼自然成了泡影。


              


       王仁伟说,弱势的农民工处在社会底层,他们本身自卑,大多没有知识和技术,只能干些体力活。他们的诉求其实很简单,就是希望凭着苦力,年关时能把现钱带回家,孩子上学、老人治病、翻盖房子等家庭开销就有了抓手,但常常不能如愿。当然,他们中也有些人进城务工多年一直做着城市梦,梦想着有一天拿到城市户口本,成为有住房、有五险一金,孩子能上起学、有病能上起医院的城里人。他们是现代产业大军中既中坚又边缘的群体,他们是中国转型时期的追梦人。可喜的是,他们的一些诉求和梦想当下已经变为现实。由激动变为冷静,因思索而理性。这时王仁伟的镜头语言像他的思维一样颇具发散又哲学性:


大环境小人物互为因果映照。硕大无比的万吨巨轮,船身飘荡着身系绳索的人;宽阔深巨的舱底,可见人头攒动的密密匝匝;排排脚手架上,围网中透出点点焊花……推开镜头,大环境格外的大,人物置身其间又显得格外的小。类似这样大环境小人物的画面构成,在王仁伟的农民工影像中并不少见。这使人想起了新地形摄影的大视域小视点,难道是新地形风景摄影手法的挪用?这显然是轻看了他摄影认知的哲学考虑。环境大,人物小,这一大一小,互为映照,又互为大小。就外部形态而言,轮船是大的,人是小的。而恰恰是这小造就了大,作为物象大的巨轮依附于人而存在并终究是为人服务的,这时从能量上看人又是高大无比的,而巨轮物理层面的大这时反倒显得小。王仁伟善用这种类似新地形风景摄影的“壳”,实则纪实摄影的“芯”的手法,来诉说大环境与小人物的相互关系,反映出他摄影语言的丰富和驾轻就熟。


  叙述夹杂表达,记录揉进隐喻。在王仁伟农民工画册中,不吝做了相当篇幅的肖像塑造。这些肖像有名有姓真实可考,因为编辑体例关系,没有一一做文字阐释。虽然这些画面构成是通常的写实,好像没有什么新意,影像又呈举手之劳的随意,但不可否认的是,这种简单写实朴素可信,与一些谨慎构造和刻意雕琢有些不同。这不同在于摄影师不大注重形式,却在似乎不经意间有意塞进了只能意会不能言说的元素,通过服饰、道具、有限环境等外部特征映衬面部表情,更多强调寻觅、期待、渴望、无奈,叙述中夹杂着表达,记录里糅进了隐喻,让这些元素留给观者更多想象和阅读空间,让肖像画面五味杂陈的情绪更浓,进而让照片更耐读,更具批评性。

   

     

       静态构成,以景说事。史上有类型学摄影一说。类型学的“冷面”意义,是以工业静态构成,成就深沉力量,呈现逼人的信服力。在王仁伟农民工影像中,他试图用船厂的工业静物说事,形式上虽不是类型学那种分类归纳组合,却同样意在表达一种关系,一种静态构成与农民工群体的内在关系,面对物的观照、静思和无动于衷的冷面注视,借此引发观者的联想思考,进而体现摄影师这么做的说服理由。尽管这种关系的呈现可能是非直接的,是晦涩难懂的,但在意义上与类型学摄影殊路同归。这些静态构成包括:港口作业面的全景图、蒸腾烟雾中的巨轮、俯瞰的船台管线场景、50万吨浮船坞中待航的大船、龙门吊下的工地以及风雪中被脚手架紧锁着的庞然大物等。这些画面清一色的没有人,摄影师的旨意是以这些工业构成的静寂和场景的冷漠,暗喻支撑起大工业脊梁的整个农民工群体的沉重、悲壮和与之形成的反差,引起社会关注和思考,以换来对当下、对未来、对历史的积极意义。

 

  这么说来,王仁伟有关农民工的影像是呈二元论折射的,直接和间接的,客观和主观的,记录和表达的,叙述和隐喻的,外露和内心的。一方面他高举了“高大上”的旗帜,充分肯定农民工的丰功伟绩,用影像阐释他们给中国社会带来的积极作用;另一方面,他又将关注关怀、同情怜悯等对农民工的情怀,注入到他的作品中,这又似乎继承了刘易斯·海因摄影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传统。正是摄影师精神世界的多重、复杂、纷乱,像波澜,像惊涛骇浪,足以搅动观者平静的内心世界,引起较强烈的心理感受和思想共鸣。若同意这么说,王仁伟的农民工影像当是留给现在、献给未来的一份十分有价值的文献,他解读农民工影像的理念是区别于他人的一个独特样本。

2020年2月于中国·大连



 


我们看到了什么?

—王仁伟《船厂农民工》赏析  

程颖刚(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原副会长、哈尔滨市摄影家协会原主席、哈尔滨日报社原社长)


从大众审美的意义上来讲,这并不是一本“好看”的摄影集。它没有风光摄影的赏心悦目、心旷神怡,没有舞台摄影的光怪陆离、绚丽多姿,没有民俗摄影的古朴率真、地气十足,也没有人体摄影的撩神炫目、风情万种。


  但是,打开这本摄影集,一幅幅木刻般的黑白画面却令人神思骤动,一个个陌生的身影却让人感触万端,竟有一种直击心灵的震颤,不觉一阵阵头皮发麻。


  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?


  有人说,纪实摄影最大的魅力就是,今天的影像就是明天的历史。王仁伟先生的这部摄影集之所以能够打动人心,就是他耗费五年光阴,真实地记录下了东北某造船厂农民工这一段快要泯灭的历史。改革开放初期,社会学家张雨林于1983年提出了“农民工”这样一个新概念,用以概括告别原始的农耕劳动开始从事产业劳动的农民。而正是这样一个群体,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工业化进程强大的生力军。投入到各个产业当中的农民工,为各行各业的发展注入了取之不竭的新鲜血液。书中所展现的船厂农民工群体,正是在这样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下的一批先行者。看着数以千计的农民工拥入厂区的浩大场面,看着巨大轮船旁脚手架上一个个忙碌的身影,你甚至会听到历史前进的咚咚脚步声。虽然他们的身份还是刚刚离土离乡的农民,虽然他们大多从事的还是除锈、清油污、喷漆等最简单的劳动,可他们已经像共和国创建初期他们的祖辈一样,开始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,和着共和国前进的脚步勇敢地踏进了产业工人的行列!有了他们,船厂船坞里一艘艘老旧的轮船才能重新起航;有了他们,船厂的专业技工们才能一心肩起建造新型舰船的重任。





关于书籍工艺:


开本尺寸:889*1194mm   1/16

书籍装帧:锁线圆脊精装布料烫黑

版次:2020年10月第一版

印次:2020年10月第1次印刷

印刷:浙江经纬印业股份有限公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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